8. 吻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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醉意上涌，你眸色模糊去寻它的眼，又仿若坠入了童年夏夜繁星灿烂的星空，你恍惚从它机械的眼里看到湿软的温柔。

白皙的指尖轻轻拨弄它裸露在外的纤细电线，连接口的颤动让它无法自抑地微微发抖，于是眼睛好像更加潮湿，握着你腰身的手逐渐发紧，灼热。

“什么感觉？”你问，轻挑起连接着它电子心脏的那根淡蓝色线路。

“主板在短路，电流通路快要变得断断续续，”它无力地抽出插兜的手，压着你后颈叫你与它靠近。

它与你额头相抵，短暂的沉默像在斟酌。

“主人……我不会描述，这是人类常说的，心动吗？”

诗兰不曾手把手教你和仿生人调情，但你似乎无师自通了，在这个悲哀又混乱的深夜。

原谅你一瞬间的动摇和懦弱，如果人和人之间的真情脆弱如蜉蝣只争朝夕，你只想问问到底哪里会有传说中的永恒。

多巴胺的分泌和源代码的支配同样是烂泥里的两根浮木，你已经无从分辨哪个是败絮其中，哪个是被虫蛀空之后破碎在旦夕的所谓幸福。

人怎么能为了获得可能的幸福傻傻去承担可能会痛苦的风险呢？

诗兰满怀憧憬进入了婚姻，等待她的是无止境的出轨与家暴。

青林被诗兰无数个单薄的爱困在身边，永远也看不清诗兰那颗只在乎陈郁筠的心。

你游离在他们之外，恍然间发觉自己永远，永远，永远只能在一个人时才得以喘息。幸福，幸福，幸福，是刀剑劈砍在空气里的每一道破空声，是实验室里每一个痛哭哀号又毫无尊严死去的实验体，是你穷尽一生追求的，不惜躺上手术台接受后果不明基因改造换来的，对童年的弥补。

你没能逃离那场让你失去了父母的爆炸，也没能逃离高墙内的收容所，你的一生都要贯穿痛苦，你的一生未必不是诗兰的仿写。

她用血淋淋的教训让你明白，痛苦不能经由轻飘飘的爱情消融。

那还剩什么，能让你短暂逃脱厚重如没顶海水的绝望呢？

“你哭了，元青。”

冰冷的机械音缓缓响起，随后是同样冰冷的唇，僵硬覆在你湿漉漉的眼尾，生硬舐去咸涩液体。

你下意识闭上眼，耳畔是含糊的机械笑声。

“嗯？”

不讲道理的冰冷唇瓣贴在醉后滚热的耳垂，像是忙着给你降温，它一下一下轻轻蹭过。

“要是在你怀里哭了，你会不会短路报废？”你不自在地伏在它坚硬结实的钢铁臂膀，扯了扯那些复杂线路声音沉闷。

“我还没有那么脆弱，说主板短路也只是哄你玩的……而且，就算这具身体成了一堆废铁，我也依旧是属于你的g-0001，以电磁波的形式存在于宇宙之间，在你看不到我的地方看你……我会永远永远属于你。”

听了这话，你扯动一下唇角，心脏难得有些酸涩难受。

“这算表现得好吗？”它俏皮地眨眨眼，没忘记得寸进尺。

“……那姑且算你表现得很好，g-0001……你可以恢复之前的设置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