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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密密麻麻的文字里,林苑卿一眼看见了那三个字。
林长松。
她呼吸滞了一瞬,仓惶的抬头去看对面的两人,发现他们正在皱着眉交谈无暇顾及她这边,才又垂眸仔细看那份信件。
上边透露出的信息其实并不多,但关键的字句又恰好没有被抹去。
永清十二年,苗疆与大安曾打了一场恶战,双方损失惨重,后由苗疆派人进贡才得以休战。
而那场战役中大安的主帅正是镇国公林长松。
“我依稀记着那场战役过后,镇国公曾携其夫人在苗疆小住了些时日,明面上是心怀山水特来游玩,实则是替先皇扼杀苗疆整兵重起的念头。”陆时清说话没有压着声音,这些话也一字不漏的落在了林苑卿耳边。
她面上没有什么表情,手却紧紧攥着那张纸,眼睛一遍遍扫过上边的文字,仿佛要将它们刻在心底。
在沈霁淮开口说话时,她拿起了残破的卷轴,仔细的从上看到下,终于在断句中找到了一个模糊的字,凑近看像苗疆字,放远后又像沈字。
她抬头和正在说话的人目光短暂相接,随后沈霁淮的话被她隔绝在了耳朵外。
那天沈霁淮问她可有看清那封家书上的字,她当时说没有,现下发现的东西又将她的记忆勾起。
沈霁淮的爹娘也来过苗疆。
甚至是与林长松来的时日相近。
那,他们是否也通敌叛国呢?
她一时间想不出答案,只好闭上眼叹了口气,等再次睁眼时看见对面的两人齐刷刷看着自己,她顿了一下问道:“有线索?”
“没有,今日天色已晚,我已差人做好饭菜,不如先用饭,稍后再谈此事。”陆时清接了话头,说话时眼睛瞟向桌上的纸,眼底漫着笑意。
几人从院中移到屋内,房门大开可以看见夜晚的月色,微光洒在地上风一吹,树叶斑驳陆离的影子便轻轻晃动。
林苑卿坐在正对着门的位置,右方是沈霁淮,她手里拿着筷子夹了块肉下意识放在旁边的碗里。
她做完这一动作后又自如的端起酒杯喝了一口酒,全然没有注意到陆时清的注视。
“叮叮——”
林苑卿回头看见沈霁淮拿着筷子敲敲碗沿,将她的思绪拉回,她眨眨眼将视线落在碗里,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猛然抬头和人四目相对。
“那纸上给了地点,明日我去探探。”沈霁淮说完用筷子夹起肉,塞进了嘴里。
“不行。”林苑卿皱着眉收回视线,认真分析道:“你如今身受重伤还没有内力,风险太大。”
风险太大。
陆时清手上捧着暖酒,笑着打圆场,“云姑娘此言有理,沈兄你身上有伤不宜行动。”
“好。”
沈霁淮侧过头,应下话,眼睛盯着外边,随后手向上用食指和中指夹住了一个银制的飞镖。
他接住的同时,林苑卿也接到了飞镖,是金制的。
飞镖的尖端各有一张纸条,林苑卿眼皮一跳,还没等她开口,她就看见沈霁淮取下了纸条,摊开,看了上边的内容。
她垂眸也默默看了眼纸条上的内容,她接到的纸条上只有两个字——速来,写的很大很凌厉。
“还是苗疆的文字。”沈霁淮将纸条递给林苑卿,默默补充道。
听见这句话林苑卿松下一口气,草草扫了一眼,将纸条递给了陆时清,让他研究,随后将金制飞镖上的纸条摊在桌上。
那两个字便暴露在了空气里。
第二日一早,陆时清落脚的地方便有了动静。
先是一道白色的身影从屋顶飞过,趁着雾蒙蒙的天色离开,后又有一道黑色的身影向相反的方向离开。
伺候陆时清的丫鬟站在他轮椅后,轻声劝道:“公子,外边寒气重奴婢给你把窗关上。”
陆时清点点头,自己转动轮椅背对着窗户,淡淡吩咐道:“不必准备早膳,直接做午膳吧。”
主城东,地下赌场。
林苑卿蒙着面,手中攥着那枚凤纹令牌,站在赌场入口,观察向里进的人。
那些人背对着她,具体出示了什么东西,一时间也琢磨不清,想到昨夜那张纸条,她皱皱眉,还是走上去出示了令牌。
在她令牌拿出来后,守门的人脸色一变,伸手将门打开转身钻了进去。
不过片刻,他领着一个身着红衣的男子出来,那男子脸上涂着特别的纹络,看着应是高贵的象征。
“有失远迎,请随我来。”
林苑卿提步跟着他穿梭在乌烟瘴气的赌场里,七弯八绕后来到了清静的屋子里。
“是你邀我。”
“不错。”红衣男子转身盯着她看,嘴唇动了动最后说:“我是西部的巫祝。”
“西部的势力能渗透进东部,可见你手段不小,催我来的目的是?”林苑卿上下打量巫祝几眼,冷着声音发问。
“我要登上圣座。”
“你找错人了,我帮不了你。”
巫祝闻言却笑了,伸手从桌底掏出一个蛊盅举在眼前,他透过缝隙和林苑卿对上视线,说道:“我可以帮你解了你夫君身上的蛊毒。”
“自小便中了毒,那毒早已与他相生相伴,何需你来解?”
“苗疆的散神蛊,下蛊时需挑选刚出生不久尚在襁褓中的孩童,将蛊虫种在他们体内,以内力为养分血肉为食,每年的特定时月内力全无与普通人无异。”
“随着年龄的增长,内力丧失的时间便越长,若是不及时取出那才是真正的相伴相生。”
“散神蛊?有何作用?”林苑卿向前一步,将手里的匕首露出来,逼问道。
“操纵人的身心,使其化为没有自我意识的傀儡。”
“你既然能解,那东部自然也能解,我何必与你谈条件?”
“东部?”巫祝嗤笑出声,“他们习得的蛊术全是偷窃来的,算什么东西?散神蛊东部根本无人能解。”
“我有一个条件。”林苑卿勾住匕首尾部,手腕轻轻晃动,随意地说:“你...”
不等她说完,巫祝变打断了她的话,直接回应道:“好。”
屋外的赌徒叫喊声一声比一声高,屋内林苑卿靠在窗户口,右胳膊撑在窗沿处,微低着头听坐在桌前的人说话。
“你给我挖坑跳?”巫祝用手轻拍桌子,站起身,语气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那日去神庙前掳走女侍的是?”
“我!”
林苑卿看见巫祝用手拍拍胸脯,声音掷地有声,她收回视线语气淡淡道:“让你背后的人和我见面谈条件,若是不愿那么之前我与你谈成的都一笔勾销。”
“你怎么知道...”
“有哪个幕后之人见面便报自己门号的?还顺势把自己的目的告诉了我,有点蠢。”
林苑卿说完直起身走向门口,从二楼向下看那些嗜赌如命的人,就在她眼睛扫过不易让人察觉的角落时,看见了一抹熟悉的身影。
是沈霁淮。
于是视线便跟着他在赌场里变动,直到人落座才停下。
二楼视野很好,能看清下边的一举一动。
她看见沈霁淮坐在赌桌前,而他对面是身着紫衣的蒙面女子,那女子手上有手链绕过葱白纤细的手指,拿起骰盅时那垂下的链条便敲在上边发出轻响。
“来赌一局。”女子笑着用右手拿起盅骰,左手托在下边,手腕一动,便开始了赌局。
沈霁淮用手指轻敲桌面,眼睛盯着那要摇晃的骰盅,等它落下后,他瞬时拿起手边的骰盅,不过片刻便落在了实处。
“依公子看赌大还是赌小?”紫衣女子用手托住下巴,抬眼看向对面的人,说话的声音极具蛊惑力。
“赌大。”沈霁淮说着掀开骰盅,三个骰子暴露在视野里,点数分别是六、五、四,他看清后抬头挑挑眉看向对方。
紫衣女子点点头,手放在骰盅上轻轻划动,说道:“猜猜谁赢?”
不等沈霁淮回答,她便打开了骰盅,骰子摞在了一起,最上面一个的点数是六,她慢慢将骰子拿下,第二个点数依旧是六。
等到第三个时,紫衣女子又停下了动作,她说道:“我的要求不论是什么你都得答应。”
“愿赌服输。”
随着沈霁淮声音落下,那最后一个骰子的点数也暴露在众人视野里,是一。
林苑卿看了整局,料想到沈霁淮若是赢了定会得到什么信息,于是她头也不回的问身后的人,“那紫衣女子是谁?”
“不认识,这赌场每日来来往往的人很多,我又不是日日都蹲守在此处。”巫祝向前几步趴在栏杆处,低着头去看那不显眼的赌桌。
“给我点碎银。”
等巫祝将碎银递到她手上时,楼下两人的交谈恰好结束,林苑卿便顺势将碎银砸向赌桌。
出乎意料的,沈霁淮竟然没有接住那碎银,反而任其落在桌上,他伸手将银子拿在手里端详片刻,随后侧目抬头和二楼的林苑卿对上视线。
他的眼眸深邃,眼底晦暗不明。
林苑卿站在二楼冲他勾了勾手指,于是沈霁淮便提步走上二楼。
“他、他来了!”巫祝指着楼底下,眼睛看着林苑卿,说出来的话都有些不利索。
“你怎么在这?”沈霁淮上了二楼站在他们不远处,问道。
巫祝感觉这话问的莫名其妙,于是梗着脖子说:“我...我就在这!”
“你又为什么在这?”林苑卿暼了巫祝一眼,又将视线落在沈霁淮身上,问道:“那人是谁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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