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整整一个上午就这么过去了，虽然没听进去几句，商北思还是不免精神恍惚。
季一苇刚喊下课，7、8个学生就围上了讲台。她让提问的学生稍等，拨开人群，叫住商北思：“吃完午饭来我办公室一趟。”
“啥？”半只脚已经迈出教室的商北思回头。
“好的老师，她会去的。”王念替商北思答复。
商北思被王念推着离开了教室，似笑非笑似哭非哭，她有点委屈，刚来就考试、被叫办公室。
不过这点情绪离开医科楼就好了，“学校看起来变宽敞了。”
王念未置可否。
路两边还没种上造型古怪的景观树，打滑的木栈道也没修，外围挡视线的几排高层更是没影的事，是比四十年后宽敞。
商北思东瞧瞧西看看，走着走着蹦了一下，要不是天上下雾，应该能直接看清楚盘市中|央公园的大塑像。
王念看商北思跳起来后，淡淡道：“你没劲吗？都跳不起来了。”
这话要是换别人问，对于商北思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，她肯定要全力一跃证明自己。
可问的人是王念，“我膝盖疼、脚腕疼、大|腿疼、小腿疼、腰也疼。”
简称浑身都疼，强撑着来上学，商北思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。
王念：“我让我在这的妈给你开服药，调理下。”
“阿姨还是中医药大学的老师？”八卦是最好的止疼良药。
“不是了，在市医院中医科，没有教职。”王念还没亲眼见过她在八十年代的家人，不过原身的记忆还在，她不费力地回答。
“你家里……有没有多其他人？”商北思问得奇怪。
“他们的婚姻状况目前相对稳定。”
商北思倒不是那个意思：“明静阿姨你记得吧？我出院后还是住在她家，但她多了两个女儿，大女儿刚毕业，在市局当法医。”
王念听见“法医”两个字，眼睛亮了亮。
“二女儿去当兵了，和咱们一样大，不过我没见过，我失忆了。”
王念看着商北思裸|露皮肤上残存的淤青痕迹，“学院里的学生都传你死了。”
“到哪都有刁人想害我，可我们不都还活着？换了个地方罢了。”
“我们都来了，小旭去哪了？”
这也是商北思心中所惑：“你的记忆里没有小旭吗？”
王念摇头。
“明静阿姨多了两个女儿，小旭在这或许也有了家人，不能让原来的条件限定了我们的方向。”
王念轻“嗯”一声：“我先托人从池大的学生名单查起。”
“感恩有你。”商北思在人潮涌动的食堂大门前，给王念在头顶比了个心。
王念单手把心拨歪。
无论什么时候，食堂里总有股食堂味，太具体也说不上来，大概是混了甜味辣味酸味。
不过一靠近教师窗口，就能明显闻出一股不同来。
是肉香，调料也压不住的肥腻油香。
王念给了打饭师傅三张教师饭票，要了三份杂酱面。
面和酱都是现成的，隔着水蒸气，师傅对着灯泡看清楚饭票的真伪后，很快动手给两人盛面。
先用炒到快要融化的肥肉丁炼油打汤底，加上一勺豆瓣酱、一勺红油豇豆，最后再盖上素白的细面条。最上面，再缀上两小块瘦肉丁。
虽说这肉少得微不可见，但这个年代能吃上一碗有油水甚至能见上肉的面条，已经是整个盆省排得上号的教师餐了。
这面放到眼前来，商北思才明白王念为什么第一顿要领自己来这吃了。
豆瓣咸香浓郁，豇豆酸辣可口，拌匀之后的杂酱面根根裹上油，偶然一口咬到软烂入味的肉丁，好吃疯了。
“为什么不让我在吃这顿面的穿过来？”商北思吃饱，感叹。
王念也吃完了，拿出纸巾，自己留一张，另一张递给商北思。
“最近的教师饭票越来越难弄了，黑市，也就是竹叶林市场的价格水涨船高，缺钱的老师也嫌赚得少，不私下拿出来卖了。”用完今天的三张，王念这也没了。
“咱们也去黑市……”
“停。”商北思张张嘴，王念就知道她心里想的是什么，“我有钱，现在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”
“找到小旭。”商北思抢答。
“还有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，”王念无声地做了几个口型，“……要开始了。”
商北思重复了一遍王念的口型，那是几个数字，在得到王念的确认后，商北思嘴巴张成了o型，“在这等着咱们呢。”
“如果要参与计划，今天上午的考试，是我们亲自面对的第一道筛选。”
“所以你说考试重要……”商北思喃喃，“兜兜转转，那个计划还是找上门了，看来咱们天命不凡呐。”
还和季一苇有约，两人边聊边走，朝药学院实验楼的方向去。
“选拔从上学期开始秘密进行，哪怕是有人探听到风声，也以为是学院里要选几个新生，组成拔尖小组，加快培养科研人才的速度。”
“可为什么进行了这么久，还没出选拔结果？”商北思疑惑。
“因为‘你’。”
“因为我？”商北思指着自己的身体，“这个‘我’？”
“是的，我记忆里，‘你’是一个和小旭一样的天才，对科研天然的敏锐让‘我’对自己的无能产生过厌弃，但因为差距实在太大，又只剩下对‘你’的羡慕和欣赏。”
“那倒的确值得所有人停下来等我恢复，等等！”商北思连通了关卡，“‘我’被人围殴，不会是因为太过聪明的大脑挡了谁的路吧？”
王念一脸“你终于想到了”的表情。
“为了拔尖小组，还是那个计划？”商北思希望是前一个。
“不知道。看犯罪过程，他们把你往死里打，像是为了那个计划。但看结果，你没死，是他们留有分寸，只是为了拔尖小组，还是你太顽强，难下结论。”
“管他什么来头，让他们看到我恢复如常，早晚会再冒头。”商北思没怕过，但私心还是希望那些人再观望一下，晚点来，让她恢复好了，亲自动手教训他们。
王念也想到了那些人会再次动手：“我们两个人一起行动，不会再让你被打。”
“抱紧大|腿。”商北思本就走累了，挽住王念的胳膊，整个人顺势歪在她身上借力往前走。
药学院实验楼在学校的西南角，和池大其他造型考究的老建筑相比，因为盖得晚，虽然设施现代化，但总给人一种哐哐往外冒土的感觉。
商北思看着眼前的八层小楼，已经酸疼的肌肉让她想就势回家：“有机老师在几楼？”
“708。”
商北思后退半步，那群人现在就出现直接杀了她吧。
还是他们放弃了亲自动手，打算让她爬楼梯爬死，她可是刚出院刚能下地没几天啊！
“走吧。”王念也没有办法，现在她们不是占据主动权的一方。
商北思抓住王念的胳膊，让她拖着自己往前走。
开始几层，商北思还能尽量跟上，慢慢地，她甚至能清楚地感受到胃里的杂酱面在被消化减少，饥饿感没隔一小时又回来了。
商北思腿脚脱力，胳膊瘫在楼梯护栏上，抬头仰望层层叠叠的楼梯踏步。
突然，闭上眼睛，引气调息。片刻后，又失望地睁开了眼睛。
她小时候听大人们的悄悄话，家里有位姑奶奶当年也学了家传气功，可她呼吸间，并没感觉有任何异样。
看来，她穿成的不是那位姑奶奶。不过好消息是，这时候传男不传女的智障思想还没复苏，她有机会。
总有一天，她能直接飞上去，不用浪费现在这时间和力气。
商北思歇够了，便不想多余的了，和王念一起，走走歇歇，爬了半个多小时，终于到了七楼。
她倚在楼梯扶手上，扶着髂骨，大喘气。
王念紧了紧不知道什么时候背到自己身上的商北思牌书包，先一步进入了走廊。
哪怕是爬了七层楼，王念也还是大气不喘，步子极端规整，体力恐怖如斯。
商北思目测，如果拿出尺子测量，王念每个落脚点之间的距离应该都在60cm±1cm的范围内，王念是机器人的证据又加一条。
午休时间的实验楼里静悄悄的，也有研究生在做实验，但相比工作时间，人少，谈话的声音几乎没有。
季一苇的办公室门虚掩着，门玻璃从里面被人糊了一张纸，上面写着：
【开门前请摘手套。】
稍讲究些的实验室都有这规矩。
王念敲门，里面很快传来了季一苇的声音：“请进。”
两人一同推门进去，没用力气，门却在开合间发出“桀桀桀”的怪声，在安静空荡的走廊里被放大无数倍。看起来是扇新门，可能是门和门框间的合页生锈变形了。
季一苇对这怪声早就习以为常，在办公室里的她，看起来比教室里温和不少。
她把手上洗干净的饭盒发到窗台上晾干，然后从办公桌下拉出两张老旧的凳子，推给两人，“王念怎么也一起来了？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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